【原文】

黄石公者，下邳人也，遭秦乱，自隐姓名，时人莫知者。初张良易姓为长，自匿下邳，步游沂水圯 ① 上，与黄石公相遇。未谒 ② ，黄石公故坠履圯下，顾 ③ 谓良曰：“孺子取履！”良素 ④ 不知诈，愕然欲殴之，为其老人也，强忍下取履。因跪进焉，公以足受，笑而去，良殊 ⑤ 惊。公行里所还，谓良曰：“孺子可教也。后五日平明 ⑥ ，与我期此。”良愈怪之，复跪曰：“诺！”五日平旦，良往，公怒曰：“与老人期，何后也？”后五日早会，良鸡鸣往，公又先在，复怒曰：“何后也！”后五日早会，良夜半往。有顷 ⑦ ，公亦至，喜曰：“当如是。”乃出一编书与良，曰：“读是，则为王者师矣。后十三年，孺子见济北谷城山下黄石，即我矣。”遂去不见。良旦视其书，乃是太公兵法。良异之，因讲习以说，他人皆不能用。后与沛公遇於陈留，沛公用其言，辄 ⑧ 有功。后十三年，从高祖退济北谷城山下，得黄石，良乃宝祠之。及良死，与石并葬焉。

（选自西晋皇甫谧《高士传》）

【注释】

圯（yí）：桥。

谒：拜见。

顾：看。

素：预先。

殊：特别，很。

平明：天亮的时候。

有顷：过了一会儿。

辄：立即，就。

【翻译】

黄石公是下邳人。遇上秦末的战乱，便隐姓埋名，当时的人没有知道他的。当初张良改姓为长，躲藏在下邳，在沂水的桥上散步闲逛，遇到了黄石公。张良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拜见，黄石公故意把鞋抛到桥下，看着张良说道：“小子，下去帮我把鞋取上来！”张良预先不知道是诈，惊讶之余甚至想揍他一顿，但看他年纪大了，才强忍住怒火，走下桥帮他把鞋取上来，然后跪着给他穿上。黄石公伸出脚来，让张良把鞋穿好，笑着离去了。张良感到很惊诧。黄石公大约走出了一里多远的路，又折了回来，对张良说道：“小伙子倒是可以教育的！五天后的清晨，你在这里和我会面。”张良更觉得奇怪，但还是跪下回答：“是。”五天后的早晨，张良前去赴约，黄石公很生气地说：“你和老人定下约定，为什么迟到？”又是五天后的早晨，张良天不亮就去赴约了，黄石公却早在那里了，依然生气地说：“为什么还迟到？”又是五天后，张良半夜就去赴约了。过了一会儿，黄石公也来了，高兴地说：“孺子可教也！”于是拿出一本编书给张良，说道：“你回去读它，将来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师了。十三年之后，你见到的济北谷城山下的黄石，那就是我。”于是离去，从此再也没出现过。张良天亮翻开书一看，竟然是《太公兵法》。他认为这事很神异，于是把自己的学说四处游说，但是没有人采纳。后来和沛公刘邦在陈留相遇，刘邦采纳了他的建议，最终成就了功业。十三年之后，张良跟随高祖退到济北谷城山下，果真找到一块黄石，他像对待宝贝似的建祠将黄石供奉起来。张良死后，人们将他与黄石一起埋葬了。